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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两全[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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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话头一下子就甩到了杨庆怀头上,他也灵光, 立即明白了宋简的意思, 顾不上宋意然在下面掐他的手腕子, 上前拱手道:“娘娘, 按齐律, 此人是定是要带回去审理,行刺皇族是重罪, 人绝不能放在府牢外面,不然,臣无法交朝廷的差。”



这本就是在宋简的府中, 杨庆怀又是他的妹婿,应声虫一样宋简说什么, 就接什么,余幼龄搂着怀中痴言不断,瑟瑟发抖的男人, 无力之感深深的席来。



很多时候, 她像一只巨大的蝴蝶,撑开斑斓炫目的翅膀, 而翅膀之下, 酣睡梦呓的是她这一生唯一苍白的指望。蝶翼有多薄呢?恰如她肩上不知何时被枝丫勾破的披帛。



但她就是那么护短, 容不得别人半分侵害到这个痴人的性命。因若他垮了,她余龄弱现在走的路才真的是不归路。



“好。”



沉默良久, 余龄弱终于吐出了这个字, 她扶着晋王站起来, “本妃和王爷就等你杨大人问案的结果。”



杨庆怀应下,转对旁侧道:“去府衙传人过来,把人犯人锁走。”



这边的乱正稍平,那边杜和茹被人连拎带推地拽了过来,他原本就是跟着晋王一路从帝京过来的,对晋王很是尽心,见他受伤,慌得就要上去查看。余龄弱扬声道:“王爷是皮外伤,先看看这个人,千万不能叫他死了。”



“是是是。”



杜和茹蹲下身,地上的血已经有些凝固了,空气里的腥味惹得众人发晕。杜和茹是太医,寻常很少见这样大的伤口,一时下手有些困难。查人面色的时候,却猛地愣住了,口舌也开始结巴。



“啊……,这不……不是……是平西后府的小侯爷嘛,这怎么……”



余弱龄闻话一怔,她虽不甚明白帝京的朝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她知道,东厂的人找这个小侯爷已经找疯了。此人怎么会来了青州,还在宋简的府上。听他的意思,像是知道宋简要对晋王不利。



她生怕人死了问不出那句“宋简要杀……”的后半句话,忙促道:“他是王爷的救命恩人,您先不管别的,就说有没有性命之忧。”



杜和茹挽起袖子,剪开邓瞬宜的衣服。见伤口虽是血流不止,却不见得有多深,且也不在要害之处,忙回头道:“回娘娘,没在要害上,人是没有性命之忧的,但当务之急是找个干净的地方止血。”



陆以芳道:“扶人去厢房吧,奴婢叫人收拾出来。”



余龄弱却一句堵了回去,“何敢再这里再呆下去,怕是有人一计不成,还要再坑害王爷和小侯爷的性命。把小侯爷给我带回王府。”



她这样说了,就再也没有拦的道理。



陆以芳看向宋简。



下人们点了十几盏灯过来,将原本暗沉的内园小亭照得透亮,连最细小的尘埃,都在人脸上沉沉浮浮。



宋简仍与纪姜跪在一处,挡住纪姜面前所有的光,他阻隔灯火而落下的阴影沉默地将身旁的女人包裹了起来。



“宋简恭送王爷娘娘。”



他松口了,余龄弱也松下一口气,这也算他宋简表面上还认王府这个主,余弱龄明白,至此不该再纠缠,留下一句,“杨知府审出结果再来回话。”后,命人将邓瞬宜架起,出府登车去了。



王府的人也如群游的鱼一般退了出去。



宋意然忙走上亭去,扶住宋简的手臂,“哥,你快起来。”



宋简没有借她的力,一手撑着染血的地面,缓缓地站起来。杨庆怀衙门上的人也到了,杨庆怀先摆手让他们先侯在下面,抬头对宋简道:“人我是必须要拿走,你有什么要交代的。”



宋简低头望了纪姜一眼,喉中气灼黏。



“没有。”



杨庆怀有些不忍,“宋简,你是知道的,过堂不脱一层皮,是说不过去的。”



宋简闻话,却嗤笑,“堂上你有什么好问的,她已全招了,无非因青州谋逆,害其被贬庶人而生恨行刺。你往朝廷写折子,等刑部的意思吧。”



说完,他低头沉默地再次看向她。看向她虎口的伤处,她的双手是被反绑在身后的,血把褐色的绳子都染红了。



宋简抬手,松解开自己束发的绸带,弯腰,一手抬起纪姜的手腕,寻到伤口处,他一圈一圈缠地不急不慢,脸就在纪姜的肩处,咫尺之距,心跳都渐渐相并。他手上的力道柔和,呼吸温暖。



“你赢了。”



血腥之浓已经快被夜来的风吹散了。他将最后一截绸带扎紧,直起身来。



“带人走吧。”



说着,他望着她的耳侧。



“我就不送你了。”



天光大亮。



宋府惊心动魄的那一夜后,青州府无论官民,都在议论晋王在宋府遭遇刺客一事,然而,晋王毕竟只是受了轻伤,所以这件事仍就是街头巷尾的闲谈之资。



“听说刺客是个女人啊。”



“什么女人,是那个被贬废的长公主。”



“哦,说起来也是惨淡,好好的一个公主,成了朝廷和青州一战的牺牲品。难怪她要杀晋王。”



“谁说不是呢,听说宋府已经把他交给知府衙门了。这可怎么判啊……”



市井还是市井,人们用一种看似讳莫如深的口吻,将晋王与其年轻的老师之间的关系,杜撰出了五花八门的说法。



近三月,青州的整个阳春彻底热闹起来。无边的仙客来染红了所有歌馆楼台的墙。



升仙楼上,李旭林掐断一朵翠微的花茎。



“你的意思是,督主今年春天,都看不到邓瞬宜这个人了。”



淡绿色的茎枝汁水渗进他的指甲缝里,李旭林一时有些厌恶,招手要了一张帕子。一面擦,一面续道:“宋简啊,人都已经在你的府中,怎么还能逃出去。邓瞬宜那软脚虫子,凭空长翅膀了吗?”



宋简背对着他立在窗前。



下面是喧闹的春市,青州的春极短,因此不论是从女人春裳上明艳的绣纹,还是盆中忍了一个冬天的花卉根茎,都要竭尽全力地延伸。广袤的人世间,岁月是唯一仓皇的东西,其余再孱弱卑微的生命,都仰着头,蓬勃地向高处,远处涌动。



他无端想起纪姜。



距她入狱,已经近一个月了。在这一个月中,他一次都没有去看过她。但他想起很多过去自己在狱中的事,那种阴冷和潮湿,至今都还回旋在他的膝盖之上。



好似真的有些冷,宋简端起一杯升仙楼新沏的碧落春,吹开热烟,喝了一口。



“我不想看女人以命相搏。”



李旭林不解,“什么意思。哪个女人?”



“临川。”



李旭林直起背,“怎么以命相搏了?难道以死相逼,逼你放了邓瞬宜?”



宋简不禁一笑。也许很多人仍然觉得,被朝廷抛弃的公主,身为下贱的奴仆之后,除了一条贱命之外,不会再有任何的筹码。这无可厚非,但她毕竟是纪姜,是那个亲手断送宋简一生的纪姜。



宋简不觉得有必要和李旭林去解释。



他将茶杯放在窗沿上,指腹顺着杯沿划了一个圈。转道:“让你们梁督主放心,老侯爷留给邓瞬宜的那样东西,已经在我手上了。”



“什么!”



李旭林跳起来一步跨宋简身后,“他怎么可能把那东西带在身上。你怎么问出来的,难道你宋府,还私设了刑堂啊。”



宋简没有回头,手指沿着杯沿儿又划了一圈,“邓瞬宜是软骨头,痴情种。”



他淡笑了笑,带有一丝鄙夷,“你们东厂该学,让鞭子和板子去攻心。”



“诶……”



李旭林语窒,东厂撬人嘴的手段,已经是登峰造极,被他这么一揶揄,却还真分辨不得。



宋简抬手放下窗帘子,外面的热闹一下子被阻隔。



他转过身,走回桌前从新坐下。



“东西我看过了,是可以呈上文化殿杀阉狗的刀。”



“你……”



他说得直白,却又云淡风轻,丝毫没有要谄媚之意。



“李旭林,地方上的官吏,是因为见不到皇帝的面,才把梁有善当成皇帝模偶来拜,但说白了,他就是狗皮蒙的模子。内阁的人,或者累世读书科举的江南浙党,背后都抬着狗头铡,除了我这个青州的孤鬼,他敢握谁伸出来的手。”



李旭林沉默了一阵,道:“督公何尝看不清局面。”



宋简淡看他一眼,而后将张乾唤了进来。



“把东西给李千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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