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夜惊（1）[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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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后便有盥洗用具，伙计之前已将一壶热水提进来备好。王祁将水倒出，一时间屋中白气腾腾，湿热扑人，伸手试过温度后，把铜盆端到孟庭岚榻前，道：“你先洗着，我马上就将药膏弄好了。”

孟庭岚虽然不自在，却也不再扭捏，坐回床上慢慢脱下鞋子。草叶已被踩成泥屑，脚底也染成一片污绿。待要褪去罗袜时，惊觉早与伤口结痂黏连，不免又将皮肉生生撕裂，直痛得浑身剧颤，泪水刹那间夺眶而出。当她耗尽气力终于将双脚鞋袜除去时，早已冷汗雨下，虚脱不已。

王祁心中不忍，问道：“你还好吧？”

孟庭岚擦了擦鬓角湿发，艰难地点点头，将满是创伤的玉足轻轻伸进水中，虽然鲜肉浸水还有些微疼，但比之刚才十指连心的剧痛不啻好了千倍。她轻轻地摩搓双脚，舒泰万分，一盆清水渐渐变红。

王祁看她紧拧的眉头舒缓开来，悄悄吁了口气，这才着手准备敷伤所用的药膏。他将草叶洗净，双手互握箍在手心用劲攒压，没几下就揉成了烂糊状。他的摧魂指已入化境，直可断金裂玉，这种小事根本不在话下。见孟庭岚已将双脚濯净，便把布帕递了过去。

孟庭岚含羞接过，把脚轻轻擦干。身子向后退了退倚住墙壁，双腿缓缓伸展，将脚悬在床边，螓首低埋，一抹嫣红攀上了娟娟小耳。

王祁见大小姐突然羞赧起来，也觉得有些莫名的紧张，强自笑道：“没事，一下便好。”说完这话，居然觉得一颗心扑通通乱跳起来，赶忙默运玄功，静下心神。他走到床边，左手轻轻握住孟庭岚脚踝，那秀婉的小脚下意识地缩了下，雪白冰肌上渗出点点红斑，王祁不敢耽搁，右手迅疾伸出，将掌上的药膏擦在脚底抹匀，狰狞的伤口立时被厚厚的绿泥覆盖，接着又换过另一只脚搽涂，等做完这一切后嗓子都有些发涩了。

王祁打开房门，将那盆血水泼洒到院中，一缕清风袭来，满怀的腥热随之退去。此刻天色沉沉，乌鹊栖枝，后院已一片宁静，只大堂方向偶尔传来几声食客的喧哗。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凉风，这才反手将门闭住。

屋内灯烛摇曳，花烬繁白，青烟袅袅点点消逸。孟庭岚将被子搭在身上和衣而卧，青丝如猫，慵懒地蜷在枕边，还覆着半边羞涩的娇颜，一双秀足露在床脚，温如玉笋，惹人心怜。

王祁将灯吹灭，慢慢退回自己的床边，盘腿坐起，静摄心神。月色清幽透窗而入，暗阒中划出淡淡的皎白。他现在运功已和呼吸一样随意，纵然之前乱绪纷纷，没过一霎便已交感天地，似一尊玄岩融没夜色，而在其体内，莽莽内力崩腾呼啸，冲过大穴时汪洋恣肆，隐隐有穿空裂岸之声；而流经细脉时，瞬间化整为零，在骇要绝险处闪掠蛇行，如履平地。几个周天过后，旧日的内伤，如春风化雨般开始恢复生机。连盘在腹间的小蛇都抻了抻脖颈，好似王祁打坐时的气息极对它的脾胃，睁开懵懂的睡眼眨了两下，又懒懒地闭上了。

孟庭岚躺在床上，脚底传来丝丝凉意，又痒又麻，她极力忍住不让自己叫出声来，身子绷得紧紧一动不动，如此挣扎了许久后，日间的疲累渐渐袭来，不知不觉间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只是心中装着淡淡的疑问，似是而非：“明明有月光照进，为何对面的少年却模模糊糊无法看清。”

叶清在客栈四周仔细察看一番后返回屋中，孟叔阳正坐在榻上闭目养神。二人的窗门正对着孟庭岚所住那间，只要稍有动静便能即刻赶至，至于天井中的镖车，不过是掩人耳目的道具而已。他端坐桌旁斜睨对屋，见王、孟二人进去后半天没甚动静，灯光打到窗户上的影子甚是模糊，无从辨出端倪，过了一会儿王祁端着一盆水出来泼在院中，发了下呆后又转身回去，不多时屋中便熄了烛火，悄然无声。

他的眼力甚尖，瞧到王祁脸上不沾半点水渍，只一双手湿着，那这水是谁洗过的，难不成那小子只涮了下手便将满盆的水倒掉？随即他便摇了摇头，都是出门在外的汉子，风尘仆仆的谁还瞎讲究这些。如果不是他洗过的，那就是大小姐——想到这里，心跳突然莫名加快，便要立刻冲进去问个究竟。他被这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心底暗暗吁了口气，忖道：“我有多长时间没这么冲动了，之前即便是面对凶残无比的暴匪，也能够一如既往地冷静周旋，直至觑见机会痛下杀手。可是此时为何会燃起无名之火，连自己都变得不适应了。”他烦躁地摇了摇头，又想到大小姐向来矜持，哪能让别人帮她倒水。意识到这一层后，绷紧的神经便慢慢放松了。

孟叔阳老眼微眯，分明感到叶清身上腾起阵阵燥意，又瞥了瞥对屋，了然一笑，闭上了眼睛。他老于世故，约莫能触到这个青年的想法，而且他相信，作为镖局最厉害的后起之秀，这点自制力还是有的。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孟伯霆，此时的叶清就像当年的大哥，胸藏鲲鹏之志，对于事业的追求远胜其他，些许儿女情长岂能将他捆缚。果然，那股燥意片刻间悄然而去，仿佛从未发生过一般。而叶清的身影好似铜铸石刻，静若幽潭，不动分毫，只一双眸子不时冷然四顾，警惕地注意着周围的动静。

寒夜渐深，月落屋梁，小镇一片寂静，客栈门前的两盏夜灯随风轻摇，墙上树影幢幢，偶有寒鸱惊啼，扑翅飞远。忽然，后院传来一声骤戾的哀嚎声，突兀凄惨，令人毛骨悚然。

叶清倏地睁开眼睛，拔出腰刀撞门而出，就见镖车旁一个守夜的弟子仆在地上痛苦呼号，其他三人惊惶无比，狂舞钢刀将伤者护在身后。不过院中空空荡荡，哪有什么贼人。

第84章 夜惊（1）[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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