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傲娇的人也会怕被逼婚的 皇城。 有处楼高七层的宝阁,名为天机阁。 江湖传闻,天机阁埋藏了众多消息的地方,若是问事寻人,天机阁都能给予答案。 只是,天机阁向来只看银两办事。 “我要寻一个秘密。” 埋首记账的谷平闻声,抬起头,见来人一袭玄衣蒙面。 谷平倒也不觉稀奇:“一万两黄金。” 来人只露出一双圆大眼睛:“先生为何如此轻易出价?也不瞧瞧我要的是甚麽秘密?” 了无情感的脸一口气把话道尽:“江湖平闻五百,民间悬案一千至万两不等,达官暗斗数万两有馀,宫中秘史无价,至于阁下想买的消息,一万两已经不能再低。” 来人想了想,觉得合理,可是摸摸钱袋,自己有多少银子,自己最清楚不过:“能典当吗?” 谷平把玩着身上的木质项鍊,思考道:“那就要看你能拿甚麽。” 黑衣人从䄂里拿出东西,想也不想的递给谷平:“实不相瞒,我身上最值钱的只有这个。” 谷平锐目一侧,态度瞬间和善起来:“看来你是忠良之后...这样吧,不管是本地人还是外族,我谷平也是能敬上三分,你若押上此物,我算你八千可好?” “我没有八千。”那人言之凿凿,并无半点隐瞒。 谷平想了想,最终还是在抽屉里拿出空白卷轴:“先把委托之事写上吧。” 那人拿起笔墨,在雪白的卷轴上写字。 待那人写好,谷平拿在手里看了看,笔直眉头一皱,另一手拿着的印章停了半天,也迟迟不盖上,洁白的脸一僵,略有难色:“这交易,怕是要你自己去找,天机阁赚不得这粧生意。” 那人既不胡闹,也不耍赖,一双灵动有神的眼睛隐藏着急切与渴求:“先生可否通容?” 谷平摇摇头:“天机阁有天机阁的规矩,你若彻查固中隐事,只能从将军府下手。” 那人倒是不傻,听得出谷平故意放水:“先生今日恩情,他日必定奉还。” “小姑娘,多谢就不必了,他日若是发财了,可别忘了先生我。” 庆国境外。 就在一望无际的荒地上,站着个手持烈酒的男子。 曾经血流成河的尘土在烈日底下暴晒,龟裂的泥土撕开了缝隙。 那男子把烈酒斟酌在地以祭英魂,玉液琼浆滋润了寸草不生的荒土,香醇的晶莹瞬间被吸收得不流痕迹。 忽然,灼热的黄土上出现了一道人影,男子抬头一看,来者便是个身穿玄黑行衣的少年。 那少年长得瘦削,个子比男子矮了一点点。 年过十八的少年恭敬地递上卷轴,半是稚嫩半是雄厚的声音一扬:“公子,圣上传来密旨。” 身穿暗蓝锦服的男子似乎一早便发现少年的气息,并无感到意外。 他气定神閒地接过卷轴内的书信,凝神俊雅的眸子看过内文,缓缓道:“圣上龙体不适,命严家军返回皇城候命,可是…”男子欲言又止,少年自然不懂其意:“可是甚麽?” “情报是假的。” 唐百木霎时瞪大圆眼,毫不忌讳地看了看信函上的笔墨:“这分明是陛下的笔迹啊!属下绝不会认错!” “密旨是真,情报是假。” 少年难以置信:“假的?” “圣上打算以龙体不悉为藉口召我们回朝。” 男子缓缓踏上回营的路,静默半响,才说出心底话:“也罢,此仗一打便是五年,早些日子总算是把北漠蛮子赶出境外,将士们思乡心切,我虽有意为圣上收伏万里河山,倒也不是个不懂情理之人。” 唐百木皱眉道:“为何陛下不直接把我们叫回去?” “当今圣上政权不稳,若然大病的消息传了出去,有意夺位之人必然有所行动,到时候严家军一到,即使不费一兵一卒,圣上便可助立威信,借机剷除逆贼。” “公子为何断定陛下是假病?” 雅致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若是真病,来信的便不会是陛下本人了。” “这次回去,御史大人肯定找你说媒去。” 凌厉目光冷冷瞪了唐百木一眼,只见唐百木忍不住掩嘴偷笑! 唐百木记得,每当严烨班师回朝之际,各个大臣都想把女儿嫁进严家,而当朝御史大人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一想到要应付众大臣的逼婚,严烨开始头痛起来:“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公子害羞了?哎呀、公子!等等我!!!” 严烨连日赶回皇城,还没等到天亮,便换上红衣官服,与将领们一同上朝。 他从宫门直入,唐百木也不卑不抗跟着。 严烨也没直接走到大殿,反而从荷花池的方向走去,严烨记得,当年初次进宫当伴读时,便与当今天子的二哥打了一架。 深邃墨眸定睛凝视他最熟悉不过的路,官鞋一停,莫名往书斋处走去,停在一棵桃树之下。 唐百木也不解其意,只好静静在他身后走着。 从严烨身旁走过的臣子渐渐把脚步变得急促,身后的唐百木轻声逆道:“公子,时候不早了。” 严烨这才回过神,理了理官服,便与之一同上朝。 壮丽宏伟的宫殿内,文武百官并列两旁。 时辰一到,老太监旺二福便抖抖肥胖身躯上前,中气十足道:“上朝一一” 群臣俯首行礼:“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一一” 身穿明黄龙服的天子依然与往日无异,精緻眉眼往严烨处一落:“平身。” “谢陛下一一” 早朝才开始不久,那个看上去禽畜无害的帝皇果真下旨诛杀数名谋反的臣子。 墨眸不经意地往龙椅上一瞧:啧,每次借刀杀人也是用这招。 战积彪炳的男子在心里琢磨,与其在宫里明争暗斗,倒不如在战场上明刀明枪来得痛快。 铉璟帝与严烨年龄相近,样貌也同样不输当世美男,精緻脸孔传承了母亲之美,从政手段亦不比先帝逊色,只是... 脸色比常人苍白了些。 当年严烨进宫当伴读时,两人既是同窗,又是至交,还记得当年先帝册立太子之时,严烨也在册封典礼当中。 那场看似喜庆的册封大典,暗地里却经过一场皇位之争,兄弟反目。 时日飞逝,任谁也猜不透,这皇位最后给了四位皇子当中最不靠谱的老四。 不过,幸好是老四。 也幸亏是老四。 朝堂上,古肃老派的声音在严烨耳边起伏不绝,五年来不曾听听大臣们说话,如今再次领教,俊朗脸孔一移,偷偷打了个呵欠。 明天还是告病吧。 严烨若无其事似的把官帽扶正,面对百官的唇枪舌剑,他倒也没把心思放在这儿。 好不容易熬过早朝,严烨啥也没说,白白站了两个时辰。 外族平定了不久,朝中又除去数名乱臣,圣上大喜,便设宴款待,也赏赐了不少金银财帛给为国捨力的将士们。 入夜,严烨只穿着平日的暗蓝锦服到宫内赴宴。 宴会中歌舞昇平,舞姬姿态如蝶,美酒佳餚满席,众臣子互送美言之馀,也不忘把自家儿子女儿推销出去。 “严大人呐,咱们家静静可想你了。”御史大人摇摇酒杯,笑眯眯的走过来。 严烨脑门一痛,本以为能逃过朝堂上一劫,可最终,要来的,终究会来... 当朝御史韩方政是个老奸巨猾的瘦老头,为了女儿心目中的如意郎君,老父亲也是拼了命也要把女儿嫁给严烨,才肯善罢甘休。 “御史大人客气,末将还有婚约在身,父母之命,不敢违背。” “严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妨让老夫代为处理退婚事宜?” 这个老狐狸,为了退婚还是蛮拼的。 “这样吧,严烨以茶代酒,还望御史大人见量。” 御史大人灌了几杯水酒,便开始发飙:“严大人,庆国与北漠为了这场仗,打了五年,我们家静静便等了你五年,你今天要是不给老夫一个交代,老夫便每天都去你家赖着不走!” 偶然有几个识得大体的臣子走过来:“韩大人,你喝多了。” “不就是,我们家淑贤不也等着,严大人正眼也没瞧过我家闺女呢。” “坊间传闻,一见严烨误终身呐...” 这下严烨倒是尴尬:这话说得...难不成要我整天呆在家裡不出门? 站在一边的唐百木痒痒脑子:五年前才赶走一个康宁公主,现在又来了个韩静静,公子的桃花当真的是走到哪,种到哪。 目睹这一切的铉璟帝见韩御史发酒疯,也没有䄂手旁观,毕竟两个朝廷大臣在宴会上伤了和气,摊子便难以收拾。 “来人,传朕口谕,把韩御史送回家中,韩卿家喝多了。” 严烨也好趁机请辞回府,免得再来十个八个御史大人:“启禀陛下,臣一路从酆城赶至,实在疲惫,恳请陛下容许臣等先行打道回府。” 当机立断的帝皇想了想,终究是允了。 唐百木见严烨跑了,也只好一同随行。 唐百木学着韩方政的嘴脸:“严大人呐,咱们家静静可想你了。” 严烨微笑道:“百木,最近俸禄给多了吧?” “公公公子!属下...” 严烨得意挑眉:“嗯?” “奴才!奴才!!!奴才为公子尽孝尽忠,公子大人有有量,别扣奴才的俸钱吧...” 严烨指指地下:“在这里罚站三个时辰。” 唐百木立马肝脑涂地:“奴才甘愿受罚!” 入夜,晚风微凉。 严烨独自坐上一顶朴素的软轿。 半路中,大手蓦然掀起幕帘,观看繁华夜色。 墨瞬往外一瞧,才发现路上皆是才子佳人泛湖赏月,诗词歌赋朗读不断,有说有笑。 睿目遥看明月,银光悄然踏入繁华,五光十色的灯火看得人醉。 虽然五年来不曾回府,严烨却从没忘掉归家的路。 软轿才走了半盏茶的时辰,严烨却道:“停。” 双足迈出软轿,严烨整理身上衣衫,独自閒逛路边夜市。 走着走着,冷凝的目光却停留在一处正在吃圆宵的普通人家,小孩一边慢吞吞地吃圆宵,一边嘟囔着要看皮影戏,父亲一脸严肃不准,母亲却笑着缓和气氛。 我们严家...也很久没有一齐过七夕了... 严烨记起,父母曾在战火中双双送命,修长大手把拳头一摞... 五年来,他为国耗尽心力,却负了家。 “哥哥,不要走...欢儿要与你一同杀敌!” 当年离家的情景在他脑海里浮现,严烨记得,家里唯一的弟弟就在他跨出门槛之时死死抱着大腿,生得明亮的大眼睛哗啦哗啦地痛哭流涕。 欢儿...也应该长高了不少吧... 思及此,严烨心里像缺了一口般,空蘯得分外冰冷。 也许是报应吧。 严烨暗自慨叹,惆怅步伐变得更加沉重。 从灯光璀璨的青石板大街逛了一圈,踌躇的脚步忽然停下,墨色瞳仁愕然看着伫立在严家大门下的孩童和侍女。 那孩童生得白皙,与严烨长得有几分相似,微胖的小手正提着五角灯笼等他回来。 这一等,彷彿等了五年。 “哥哥!”梳着小髻的童子满心欢喜的朝着严烨跑去,奔得棕色短袍飞扬,随后的侍女也跟着童子走来。 严烨心中一暖,亲暱地摸摸童子的头:“欢儿长高了。” “哥哥是骗子!出去五年也不曾回来…”语罢,孩童犹如把多年的鬱结尽诉而出,眼泪汪洋地抬头看着比他高挑的兄长,一脸委屈地放声大哭。 伴在身旁的侍女比严烨早一步俯下身子安抚道:“欢儿莫哭,严大哥不就回来了吗?” “哥哥说,待欢儿背熟了三字经便回来,可是欢儿把千字文、论语、诗经全都背熟了,哥哥也没有回来…哥哥是个大骗子!” 严欢委屈的哭声放得更大,严烨听得甚是心酸:“欢儿乖,哥哥不走了。” 孩童的哭闹并没有停止,陪伴在旁的侍女哄然道:“欢儿不是说要跟严大哥去看梧桐树?错过了时辰便要等到明年才可以再看。” 严欢闻声,顿时停止哭泣,扁着小嘴不再吵闹。 “梧桐树?”英朗眉目往侍女一看,看得那侍女不由得脸上发烫,含羞道:“就是、月老庙的那棵…” “时候也不早了,紫檀还是先回去吧,欢儿有我看着。” 紫檀本想跟着,但严烨有意支开她,即便是神女有心,也只能默然退下。 “哥哥为何不娶姐姐?” 第二章 傲娇的人也是会生气的 “哥哥为何不娶姐姐?” 严欢咬了一口糖葫芦,小嘴沾满糖浆。 提着灯笼的严烨牵着严欢,理所当然道:“哥哥本来就有婚约。” “可是哥哥也未曾把柳家的事放有心上呀。” 精灵的圆眼弯了起来,白嫩的脸颊笑得天真无邪,沾了糖浆的小嘴散发阵阵糖香。 “人小鬼大。” 倏地,严欢那两颗精灵的眼珠子就像看见宝藏似的闪闪发光,然后欢天喜地的跑向挂满脸谱的摊子。 “哥哥!是面具耶!欢儿要悟空面具!还要一隻猪八戒。” 严烨一脸漠然:“欢儿是要哥哥戴着猪八戒面具?” 严欢举起袖子豪迈地擦擦脸:“哥哥长得俊,不用戴面具也好看。” 孩童淘气地戴上悟空面具,又把八戒面具绑在腰间,矮小的身躯更可爱有趣:“至于猪八戒面具,就留给那个嫁不出去的婆子吧。” 严烨冷眸一瞪:“小鬼头,何时变得如此口没遮拦?” “不、欢儿是听隔壁家的妇人说的,她们都说那个经常在大街为人看相的女子长期戴着面纱,一定是因为长得丑,才把夫君给吓跑了,到现在还没有成家呢。” “若是嫁了个爱面子而不懂内涵的相公,嫁了也是遭殃。” “哥哥说的话怎麽跟婆子说得一样呀。” 不知不觉间,兄弟俩已经走到月老庙门外,可是一路上又是吃圆宵又是看皮影戏的,时辰着实误了不少。 正当两人踏入大门时却被庙竹挡住去路,两兄弟面面相觑,无可奈何下,只好败兴而归。 寂静无人的老庙后院,有一株上百年的梧桐古树为世人牵情无数。 传说在七夕时分能够在无数的红线中找到能与自己手执一线之人,便是命中注定的佳偶。 入夜,薄雾瀰漫。 沾上露水的叶子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如幻似真的古树依旧伫立在幽静的小院中,默默等待有缘之人。 忽然,薄雾中有人缓缓走近,来者是一名风华正茂的男子。 身穿暗蓝锦服的男子随意解开其中一条捆在树身的红线,看不见末端的红线忽然微微一晃,严烨回过头,对上了一双秀气的灵眸。 薄雾袅袅,眼前的女子却清晰可见。 那女子戴着面纱掩盖容貌,粉衣娉婷而立,腰间挂着个古旧竹筒。 水灵的眸子发现有人,惊讶地眨了眨,然后低头看着自己手上的红线末端,柳眉意外一皱,蓦然抬头,才发现与眼前的男子手执一线。 墨眸一怔,那双掩盖着容貌的眼睛,从他的记忆里浮现。 是她?… 一把柔美却又带着几分硬朗的女声疑惑道:“奇怪,一定是错了。” “错了?” 女子苦思半响才回话:“对呀,这些年来也是没有遇上与我手执一线的人,也许是哪里出错了。” 玉指把长长的红线卷成一束,又道:“爹爹曾经为我批过命书,是孤独终老的命,刚才我只是随意捡起路边的线子,所以…” 女子把红线放到严烨手中:“我们能连上,只不过是巧合罢了。” 严烨也不客气,把红线藏在袖口:“我们见过?” 那女子摇头:“小女子阅人无数,即便是见过,倒也记不住那麽多。” 既然你不认得我,我也免得自讨没趣! 深邃墨眸一颤:“姑娘相信命运?” 那女子一脸笃定:“我相信成事在天。” 严烨却道:“若无人意,恐怕天意难为。” “公子不信命运?” 严烨点点头,若不是老弟吵着要红线,他也绝对不会踏进老庙半步,可是在老庙遇见她,倒也是意想不到。 “小女子为世人算命无数,若不信命,岂不是自打嘴巴?” 严烨也没继续争论,别个身,迈步出庙:哼,没心没肺的傢伙... “公子请留步。” 严烨回头,见那女子拿下腰间竹筒:“公子若不信命,小女子可为公子占上一卦。” 严烨想了想,便在竹筒内随意抽了一枝竹籤递给她。 那女子看了竹籤,冷冷道:“两天之内,公子会与人起争执,轻则大病一场,重则性命堪忧,运气好的话便会遇上贵人替你化险为夷。” 啧,江湖技俩。 桀骜不驯的墨眸眨了眨:“在下每天与生死擦肩而过,平日虽说不上日行一善,可待人接物却也略懂礼数,姑娘此言,未免无稽。” “我的挂象从来不会出错,公子若是看重生死,这两天还是少与人争为妙。” “在下与人为善,也不招惹事非,又怎会与人争吵?” “公子就不怕有人无风起浪,从中作梗?” 严烨不信,却也没忘了礼数,于是抱拳答谢:“多谢姑娘忠告。” “不客气,承惠十两银。” 别以为长得帅就可以不给钱!嘿嘿嘿… 那女子摊开玉白的手掌,秀气眼睛刹时笑得奸诈! “大街上的卜卦师傅最多也是一两银,姑娘凭甚麽心安理得的接受这十两银?” 她一脸理所当然:“就凭公子一条命。” 墨眸环顾四周,不羁冷笑一声:“如果当真应验,我严烨自会带上一百两银双手奉上。” 严烨熟练翻身一跳,轻而易举地跃过高牆,蓦然消失在梧桐树下! 那女子知道来者何人时,灵动可人的脸孔突然闻色一变! “原来你就是严烨那个乌龟王八蛋!亏我还一脸认真的为你解籤!还敢跑我的账!我看你还是活腻了!我柳霜诅咒你、” 言语一顿、掩藏在薄纱下的粉唇一闭,苦思道:“诅咒他甚麽好呢…” 柳霜漫不经心地抬头,秀气可人的灵眸轻微一转,清清嗓子,回復刚才的气势:“诅咒你扒在月老庙外、羞死你!” “呀一一” 平日轻功了得的严烨果真在屋簷上脚踝一扭!手足无措地失去平衡! 扑一一 向来英明神武的严大将军果真在月老庙外摔了一跤、扑得个亲吻大地的姿势! 一直站在老庙大门等候的行衣少年看到后,装作若无其事地乾咳了两声,严烨回个头,狼狈地拍拍尘土,然后威风凛凛的站起来,一脸平静地朝着唐百木招手,道:“过来。” “公子有何吩咐?” “脚痛…” 清晨,春光无限。 暖光洒落房舍,庭院中传来一道稚嫩、清朗的读书声。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呀、谁!” 身穿棕色短袍的男童怒然放下手中书卷,回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狠瞪用石子偷袭他的人! “哥哥!” 严欢一声怒吼,却见严烨拿着兵书悠閒地坐在石凳上:“换一首吧。” 严欢对他哥哥的行为敢怒不敢言,于是换了一首诗来背:“书中自有黄金屋…” “再换。” 严欢不耐烦地眨眨眼,嘴巴一张,便把过目不忘的本领发挥得淋漓尽致:“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听到老弟能够把千字文背诵如流,严烨总算是满意。 风声吹得树上沙沙作响,墨眸不经意地移向院子里的一株柳树,似乎在沉思甚麽。 半响,眸子静默落在急步前来的唐百木身上。 唐百木鞠身参见,打断了严欢背诵的千字文:“公子,传来消息,刑部...刚才在大殿之上要求扣减咱们军饷...” 严烨放下兵书,冷冷道:“圣上怎麽说?” “准了。” “扣多少?” 唐百木感到寒气骤然逼近,眉梢一紧,迟疑道:“一半…” “将士们都知道了?” “消息都被冷军师封锁了。” “小七怎麽说?” “冷军师说,公子定会向圣上讨回公道。虽然胜算颇大,但军师不建议公子据理力争,至于银两方面,军师早有准备,就算朝廷不放粮,军中士兵也不会饿着肚子上战场。” 严烨站了起来:“百木,备马。” “公子、我们跟刑部的关係一向河水不犯井水,万一得罪了,轻则损兵折将,重则…” “他们刑部每个都吃得肚满肠肥却不懂这一时安逸靠的都是将士们用性命换来,本来我也是睁隻眼闭隻眼,若然有人胆敢招惹严家军,就是跟我过不去。” 严烨怒气冲冲出门,就连唐百木也跟了出去,留下一直在旁的孩童。 春风来得分外孤戚,无情地吹跌了几片落花,惊醒了一窝在树上同生共长的初燕。 严欢抬头盯着初燕,羡慕的目光久久不曾离去。 “稚鸟也可曾有家,可是我…从来都只有房子…” 辉煌宫殿内,隐约传出苦涩的药气。 庄严的大殿上,严烨一掀暗蓝长袍,跨门而入,雍容华贵的御书房中,只得铉璟帝一人独坐在龙椅之上。 铉璟帝与严烨年纪相约,但脸色却比严烨苍白许多。 瘦弱身子穿着明黄龙袍,铉熙帝知道有人要来,精緻面孔仍旧埋首批阅奏章,手中朱笔未曾停下。 “夏侯景铉!” 御书房内只有严烨一人站在大殿中央,铉熙帝闻声,淡然放下朱笔,懒慵的眼神看着正要动怒的男子:“好大的胆子,作为人臣竟敢直呼朕的名讳。” “我若是个贪生怕死之徒,就不会站在这里。” 铉熙帝单手托头,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严将军刚打完胜仗回来,理应多休养生息才是。” “所以便趁我没上早朝便断了咱们军粮?” 铉熙帝冷笑道:“你若查出亏空国库的逆贼,朕答应你提高军粮。” 严烨也不转弯抹角:“这就是诱我独自面圣的原因?” 铉熙帝微笑点头:“此事必须低调处理,不可被人发现。” “这是密探的差事,为何懒到我头上?” 铉熙帝惰意洋溢地痒痒耳朵耍赖:“老严啊,这年头奉禄上涨,请密探可不便宜呀。” “你少来,我不是笨蛋,才不会那麽容易被你忽悠过去。” “好吧,朕就把实情告诉你,”懒散的目光骤然收回,铉熙帝那苍白的脸容霎时变得无比凝重:“朕日前所派出去的密探有五十馀人,全都在一夜之间音讯全无,奇怪的是,他们的家人都在床头发现一隻血肉淋漓的血手。” 严烨脸色一沉,疑惑道:“那些血手都是那些密探?” 铉熙帝慎重点头,严烨沉思半响,又道:“身为密探,行踪必然诡秘,既然敌方知道密探家住何处,又故意把血手放回那些密探的家中,这分明是挑衅皇权,也暗示这密探当中也有内奸。” “严将军果然聪颖明智,与其呆在家中休养生息,岂不浪费我国一等良才?” 严烨随意的两手叉腰:“少在我面前装贤良。” “噢?将军此话何解?” “你放弃原有的密探不用,假借削减军粮引我进宫,让外面的人都以为我是来商讨粮饷之事,但暗地里却是威胁我接下这案子,夏侯景铉,你到底甚麽时候才不耍流氓招数?” 铉熙帝笑了起来,廋骨嶙峋的病肤上,是一张秀美的脸。 精明目光悄悄落在大殿中央,对看严烨:“那你到底是答应不答应?” “严家军中有一异士善于招财,就算不给粮饷也能养活将士们,但我今天甘愿中你圈套,一来不想军中将士们对你心存怨对,二来你我兄弟情犹在,” 略顿,墨眸对上楚楚可怜的苍白脸容,无奈道:“我…算是认了。” 铉熙帝得逞地坏笑一声:“朕就知道严将军最深明大义。” 墨眸一移,见案上花草略有凋谢:“陛下又把汤药倒了?” 铉璟帝心虚,把眼睛移到别处:“才没有。” “回头待末将转告洛医女,陛下的花草又凋谢了。” 铉璟帝一怒:“哼,她不理朕,朕便不喝那些苦得要命的东西。” 严烨摇摇头:“夏侯璟铉,都五年了,你打算甚麽时候娶她?” 夏侯璟铉反反白眼:“我们的事,论不到你插手!” 严烨两手一叠,俯身而退:“末将先行回家,告辞~” “站着。” 经以转身的人又别个头:“又怎麽了?” “朕收到消息,她回皇城了。” 严烨装作煳涂:“哪个她?” 第三章 傲娇的人竟然中毒了 “朕收到消息,她回皇城了。” 严烨装作煳涂:“哪个她?” 精明目光诡异一亮:“那个令你朝思暮想的姑娘啊~” 严烨板着脸:“啧。” “哎呀呀,瞧你这态度...” “一会儿路经太医院的时候,臣打算跟洛医女聊聊天。” “聊啥?” “陛下的风月之事。” “老严、别别别!有事好商量啊...” 凋功精湛的大门一开,浓烈药气缓缓脱门而出,唐百木见严烨从御书房中出来,长腿急步跟上:“公子,军粮商议得怎么样?” 严烨见身旁侍卫囚多,便故意发怒以便掩人耳目:“没成!” 唐百木信以为真:“公子切莫意气用事!” 严烨冷眼一描:“走,我们回去再从长计议。” 入夜,明月高照。 夜风黑刹来袭,就在那红牆高楼的瓦砾上,有两道黑刹身影。 身穿夜行衣的唐百木腰间挂着鞭子,杀气腾腾的看着高楼里夜夜笙歌的贪官冯贵成:“公子,高楼底下有一暗室,据属下连日调查,盗取国库的证据就藏在暗室中。” 同样穿着夜行衣的严烨手持佩剑,静观眼前高楼。 唐百木不解地痒痒脑袋,只见眼前的公子没有回话,似乎又在思考甚么。 寒风刺骨,大地一片肃然。 严烨仰望桂月片刻,又道:“药力何时发作?” “回公子,差不多了,这冯府上下三十馀人包括所有的刺客、杀手都中了我的迷晕烟,不消一盏茶的时间,他们准会倒下。” 片刻,墨眸从高楼俯瞰,屋内的人果真纷纷接二连三的倒下,严烨与唐百木皆以黑布矇面,然后看准时机、准确无误的落在暗室门外。 唐百木的开锁手法熟练,只用一根金丝线在锁头轻轻一扭,利落把铜锁一开。 严烨也没大惊小怪,毕竟唐百木身为唐家人,连小小锁头也开不了,岂不丢了唐家颜面? 修长大手推开了石门,在暗淡的月色下,只见那暗室黑灯瞎火。 唐百木轻吹手上的火折子,昏黄火光顿时一亮,然后点燃起挂在牆上的火炬。 厚重石门内璧随即明亮起来,就在火光通明的暗室里,有一箱箱珠宝银山,两旁摆放着失传多年的古老兵书和官员私下勾结的账本。 锐目一侧,严烨察觉到石门背后刻画了一个奇怪的图腾,从那细纹里看,像是一团火,而且非常特别。 唐百木急步上前,不经意地触动到地上机关、四方八面的暗箭刹那间同时在书柜两旁的机关口发出! 严烨快速拔剑狂扫、为唐百木挡下箭雨:“彻!” “公子、来不及了!” 严烨回头一看,只见石门口突然涌出二三十条面目狰狞的大狼狗正朝着两人方冲去! 严烨握紧剑柄:“百木,放暗器!” 此时此刻,唐百木投下了可怜的目光:“属下只带十馀枚暗器,不够应付...” 严烨才刚挡下第一波箭雨,还没来得及喘气,第二波箭雨蓦然发射! 严烨手中利剑不停挥动,另一手敏捷捉住几支利箭,劲力向后一发,射中一条大狼狗:“用箭!” 唐百木飞快捡起地上利箭!把箭头通通射向一大群凶神恶煞的狼狗! 箭雨一停,严烨终于把剑收回,冷冷道:“若不是这些箭,我们早就被这些狼狗咬得皮开肉绽,抱伤而出。” “是属下的错…” 严烨没有回话,反而更谨慎地走到书库中翻了几本兵籍,又快速看了几页账目,在旁的唐百木看到账中名字,惊奇道:“这个冯贵成果然深藏不露,就连朝中几个得力大臣也收买了。” “他背后肯定有势力支撑着。” “公子何出此言?” “一名监守国库的小官又怎会私藏失传多年的兵书?更何况这些书都是古老的兵法,还有记载如何以腐尸製成毒人,手法既凶残又狠毒,我估计,这些书和金银珠宝都是要送出去的。”忽然间,曾接下暗箭的手痛得麻痺抽搐,青筋渐渐从手拳心里浮现凸出,不断发盪的手腕顿时变得血脉膨胀、青紫一片! “箭身有毒…”严烨忍痛封住臂上穴道,痛楚竟不减反增! 同样碰过箭身的唐百木因自小试毒炼毒,身体早已鍊成百毒不侵,即便是夺命散、追魂丹这些性烈的剧毒,他从小便当糖果来吃。 唐百木扶起严烨,仔细观察他的手心,再用鼻子一嗅,断言道:“此毒不是本土所製,若不赶快解毒,公子必定有性命危险!” “别管我、先把账本带走、然后...把所有兵书彻底烧毁...” “可是、这里的兵书…” 严烨托着中毒的手,大动肝火道:“还要留下来害人?” 唐百木立即遵从严烨吩咐,把账本塞到胸衣,再一把火烧了整座书库!一丁点星星之火触及书册,瞬间漫延,就连城外的守卫也一同惊动! 唐百木俐落回头,便见一大波凶神恶煞的刺客手持大刀,虎视眈眈的目光正向严烨蠢蠢欲动,静待那主僕两人双双落网! 唐百木掏掏衣袋,慌忙中摸出一枚鹅蛋形的东西! 行衣少年狠心把烟弹一握,讥讽道:“想捉咱们,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本事!” “把那小子干了!留个半死的逼供!” 唐百木闻声,便投下毒弹!毒烟瞬间从弹里小孔冒出白烟,刹那间瀰漫整座暗室! 刺客们一时反应不及,只见从烟雾中有道身影快速逃脱,众人只顾追着,便不知不觉地中了调虎离山亦懵然不知。 清风明月高照,夜宇苍穹中挂着一轮弯月,柔和的光华静静落入凡乡。 寂静无人的大街上,暗淡的光华为粉衣娉婷的女子照亮回家的路。 微风骤然走过,吹得脸上薄纱飞扬。 刚刚为李员外看完风水便进账了二十两银的柳霜带着笑意迈步回家。 走到半路,薄纱上的眼睛快速横视四周,确定百馀里也没半个人影后,才把银票藏于竹筒内的暗格,然后满意地拍了拍宝贝竹筒,秀气的眼眸笑得开怀。 轻盈的步子不断穿梭于寂静无人的大街小巷,还不时哼起五音不全的小调,为美妙的晚上带来遗憾万千…忽然,一把尖锐的妇音扯高气昂的、从老陈家传出:“谁家的瘟神!这大半夜还鬼叫似的!吓唬谁呀!” 轻盈的步子一顿,柳霜忽然感到背后一寒、提起柳裙大步飞扬,良久才停下来。 她乾咳了两声,秀气的明眸眨了眨,似乎发现树上有动静,蓦然抬头,只见一道黑影突然从树上掉下来、压得柳霜哇哇大叫:“哎哟、妈呀...” 身穿玄黑行衣的矇面男子虚弱地伏在柳霜身上,低沉无力的嗓音从柳霜的耳畔传出:“小声点...” 墨眸无力一闭,便没了知觉! 柳霜好不容易才推开了男子,回过头,灵秀的眸子静静落在男子的脸上。 柳霜半眯眉眼,打量着那个神秘兮兮的黑衣人,心想:最近皇城看似太平,没想到这三更半夜的也会让遇到小偷呢,哈哈,就让本小姐看看你是何方神圣吧。 巧指灵活一动,掀起男子脸上黑布,清秀的眸子忽然瞪得老大:“见鬼了...怎么会是你、喂、严烨、醒醒呀、快醒醒!” 她使劲摇晃伏在地上的严烨,可是他却毫无知觉,眼看严烨了无气息,柳霜只好硬着头皮为他把脉、观色。 她虽医术不高,却也知道严烨中毒非浅,就在严烨命悬一线之时,柳霜犹疑半响,最终还是从袖口中拿出药瓶,然后倒出一粒珍贵无比的棕色药丸,割了心头肉似的放在严烨口中:“爹爹说得对,遇上严家的人,总是我们柳家吃亏...” 不消一会儿,身穿夜行衣的少年才迟迟赶到,眼看严烨气息比刚才大好,意外道:“姑娘给了甚么东西我家公子吃了?” 柳霜神气的眨眨眼:“爹爹留给我的凝香丸。” 少年霎时嘴巴一张、双目一瞪:“凝香丸?就是那个能解百毒的百草凝香丸?” “对呀,你家公子不是功夫了得么?为甚么会身中剧毒?” 少年顿时皱起眉山,万分自愧:“姑娘有所不知,都怪我一时疏忽触动机关,公子为了救我才会沾了箭身上的毒液...我为了分散敌人注意,只好与公子兵分两路...公子若不是为了救我,他也不用身中其毒...总知...这一切都是我唐百木的错!”唐百木悲愤地自掴一巴! 柳霜静观行衣少年,然后拍拍身上的尘土:“放心,他还没死,你也无须自责。” 清秀眸子看着重伤昏迷的严烨:“只是...” 唐百木紧张起来:“只是甚么?姑娘有话不妨直说!” “没想到,他的贵人竟会是我。” “姑娘何止是公子的贵人?姑娘简直是再世华陀、仙女下凡、仁心仁术,若不是姑娘,我唐百木便成了千古罪人…” 柳霜不以为然的撇嘴道:“你家公子还欠我一百两,他要是死了,我那一百两向谁讨去?哎、你就别哭啦。” 唐百木闻声愕然地看着素未谋面的矇面女子:“未知姑娘高姓大名?为何我家公子欠你一百两银子?” 纤细的巧手忽然狠狠捏着严烨的鼻子晃了晃:“若真要算起来,你家公子还不止欠我一百两呢。” 唐百木立即推开柳霜:“请姑娘手下留情!” 柳霜不屑的冷哼一声,临走前也不忘严烨曾经答应了她的事:“东边月老庙大街,病好了,记得付账。” 清早,天边一道晨曦耀现。 树上百鸟齐歌,唤来春色明媚。 总算醒过来的严烨微颤眼皮,墨眸惺忪一开,便半卧在长椅之上,懒慵地靠在椅背。 暖光透过凋琢精緻的窗框,悄悄洒落在红木长椅上的高雅男子。 严烨穿了一件袍子,腰束淡色长带,一副悠然入睡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是中了剧毒的人。 墨眸见门外有动静,唐百木刚好上前,严烨半眯着眼,睏意未消:“账本都交了给陛下了么?” 唐百木回答:“都呈上了,陛下已将冯贵成和账本上有牵连的臣子一律收监查办,还加了咱们军粮,可是早前减了一半,现在又加了一半,这个跟原本没差呀。” 严烨喝了一口调养血气的汤药。 苦... 俊眉皱得老紧,严烨大慨明白,夏侯璟铉为什么每天都不肯喝药,向来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男子打算等唐百木走了,便把药倒在案上的盆栽里。 严烨若无其事的把汤药放在桌上:“陛下还说了些甚么?” 唐百木向严烨行过礼后缓缓站起,然后装成铉璟帝刚才下旨的神情,一脸慨叹道:“母后从小教导朕要当个英明神武、悭俭持家的好皇帝,前者,朕以先天条件早已达成,但在悭俭持家方面,朕倒是下了不少苦功,严将军深明大义,想必为大庆有这么一个明君而感到高兴,呵呵呵...” “看来我又上当了。” 严烨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唐百木见他一脸倦容,顿时愧疚于心:“百木对不起公子。” 严烨只云淡风轻的回了句:“无碍。” “昨日公子所中的正是北漠的断肠草,百木虽然擅于製毒解毒,可是此毒出自北漠,一时半刻也掏不出解药来,若不是遇到一名姑娘出手相助,公子...性命堪忧...” 剑眉微微上扬,好奇道:“一名...姑娘?” “是的,那姑娘说话颇为有趣,还说公子欠她一百两银,属下猜,应该是那颗百草凝香丸的药费钱吧。” “百草凝香丸?”严烨突然回想起曾经在老树下遇到的女子,便问道:“她可曾留下说话?” “她还说,若要算起来,公子还不止欠她一百两呢,她临走前还说了一句:东边月老庙大街,病好了,记得付账。” 严烨唇边一勾:“笨蛋。” 唐百木倒是听得一头雾水:“笨蛋?” 案上苦药开始有点微凉,严烨把目光一移:“你退下吧。” 唐百木倒是老实起来:“陛下叫我一定要目不转睛的看着你把药喝光才能走。” “......” 严烨步出百花盛放的院子,与孩童对视而坐。 “哥哥容色苍白,是得了风寒?” 凉风骤然吹过雅致的庭院,几片粉色花瓣悄悄落在古旧的七弦琴上。 修长的指尖轻拨弦上花瓣:“多睡一觉便好。” 倏地,守门侍卫小方跑来传话“公子,御史大人求见。” 严烨想也没想,便冷冷回应:“不见。” 小方恭身作礼:“启禀公子,韩小姐派人给您送了信,说是...明天想约你到湖边一聚,不见不散。” 墨眸见小方把信递上,脑门青筋一现:“把信给我烧了,我谁都不见。” 严欢挑挑浓眉:哎呀呀,我哥甚么都好,就是这脾气...臭了点。 “那...宫里头送来几箱补品,陛下派了公公传话,说公子一定要尝尝。” “把东西直接送去库房,我不想见到。” “公子不看看是甚么?” 严烨单手托腮:“不就是莲子心罢了,没甚么好看。” 小方一脸惊讶:“公子果然料事如神!” 严烨也没把心思放在这儿,一双不羁的目光往屋上垂柳凝视:“陛下那么“勤俭朴实”,当臣子的又怎会不知圣意。” “属下这就打发韩大人与韩小姐。”小方转个身,没走两步,却被严烨叫住:“小方,替我跟韩静静传句话。” “公子请讲。” “严某早已心有所属,有负姑娘错爱,实在抱歉。” 小老弟揉揉鼻子:哥哥,你这么傲娇是娶不到老婆的。 第四章 傲娇的人也会逛街 长年征战的手早已被兵刃磨得起茧,严烨轻拨琴弦,曲子渐渐瀰漫着整个院子,行云流水地奏出柔扬悦耳的音韵,有如泉水叮咚、透彻心湖,听得在旁的孩童如痴如醉。 曲终,深邃的墨眸不经意地落在院子里的柳树静默片刻,孩童想了想,终于意会一笑:“哥哥是想到了柳家?” “当年都城一战,我军困于城内陷入险境,若不是柳大叔使计把我救出...”锐目一颤:“我的命早就没了。” “哥哥是为了报恩才答应柳家的亲事?” “柳大叔生前是父亲的军师,行军打仗自然得罪不少人,若不以严家的势力保住,柳家也难以渡日。” 小严欢眨眨圆大的眼睛:“可是柳大叔死后,柳家从此便消声匿迹,依我猜,柳家选择避世,应该也不知道有我们这一着吧。” “这都是紫檀告诉你?” 小严欢撇撇嘴,道:“姐姐本来不想说的...哎、别说这些了,哥哥答应过欢儿的红线呢?” 严烨从暗蓝袖口中抽出一束红线,递给严欢:“迷信。” 白白嫩嫩的孩童鼓着脸、澄清道:“才不是啦!” 微胖的小手收下红通通的线子:“欢儿是要送给婆子的、婆子生得丑,但心挺好的。” “何以见得?” “上回欢儿熘出私塾时,肚子饿得荒,幸好婆子请我食白糖糕...” 冷眸一瞪:“为何要逃出私塾?” 倔强的小嘴却闭着不说话,手里握着的拳头微颤,眼里尽是委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眼看弟弟不招供,严烨板着脸,向不远处的假山,道:“紫檀,你过来。” 一直隐身在旁的侍女只好站出来:“公子、欢儿不是因为淘气才偷走的、那些孩童只不过是因为欢儿天资聪敏,才华出众才会招人白眼。” 严烨了解紫檀的性子,若非不得以,她是绝对不会干涉,要是连她也看不过眼的话,此事绝对不是三言两语便可道尽。 “他们都说我是没爹没娘的灾星、姐姐是为我出气才用暗器打他们,是他们笨,看不见姐姐出手,还到处胡扯说我是鬼胎,召鬼欺负他们!” “你看到紫檀出手?” 严烨知道,紫檀出手极快,即便是武功卓越之人也难以察觉,若能发现紫檀出手,此人必定是个奇才。 小严欢咬着微微颤抖的小唇、委屈点头。 严烨沉思片刻,冷冷道:“谁家的孩子?” 身穿侍女服的紫檀认真道:“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宙家子弟罢。” 严烨冷哼一声:“那所私塾能够教出如此恶劣的孩童,想必日后长大了也是流氓野兽。” 委屈的泪光豆大落下,严欢使劲擦泪:“哥哥是要替欢儿讨回公道?” 严烨点点头:“欢儿先回房读书,此事哥哥必然给你一个交代。” 严欢哭着点头答应,临走前也不忘给兄长一个热情的拥抱。 墨眸静默看着细小的身影逐渐远去,薄唇喝了一口茶,蓦然道:“欢儿口中的婆子,究竟是何人?” “是在大街上为人占卦算命的姑娘。严大哥为何问起此人?” “我是在想,好端端一个人,怎么就那么巧给她碰上咱们欢儿。” 紫檀听得懂严烨的话:“严大哥是怕那位姑娘接近欢儿是另有目的?” “无论如何,我也要会一会她。” 深邃的眸子犹如湖泊,抬首遥看青天白云。 翌日,晨初。 青天白日,朗朗乾坤。 日光悄然落入百姓之家,唤醒凡梦,照耀繁华。 连日抱病在身的严烨一直在家中休养生息,离了朝中繁琐,身体总算痊癒了许多。 守在严烨寝门外的唐百木见严烨出门:“公子是要出门办事?” “嗯,在家里久了,便想出去逛逛。” “属下这就唤人备上马车。” “我独自一人便可。” 严烨才走出两步,想了想,又退了回来:“听说冯贵成被抄家,此事虽然找出几名臣子密谋造反,可我总觉得,背后策划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你替我查一查他在朝中曾经跟谁有过来往,立刻。” 唐百木抱掌退下:“遵命。” 络绎不绝的人群渐渐挤满由青石板铺成的大街小巷,熙来攘往的闹市中,夹杂人声不断。 严烨在街上逛了一圈,悠然脚步缓缓朝东边城门走去,守城的士兵们认得严烨,于是纷纷弯腰让路。 俊俏的眸子从高牆上俯瞰,一望无际的天空下,是一大片由砖瓦堆成的百姓之家。 就在东城不远,有处以老庙闻名的街道,墨眸静默落在老庙旁边的摊子。 清风迎面而过,吹得粉衣盈袖飘逸,脸上薄纱飞扬。 “婆子婆子!” 稚嫩童声从远处传来,坐在摊子里看书的柳霜闻声抬首,只见着个身穿棕色短袍的童子头戴猴子面具,手里又拿着个胖嘟嘟的面具,半奔半跳地跑到眼前。 柳霜灵眸骤然一瞪,站起来,一手揪住孩童的耳朵怒吼:“甚么婆子婆子!看我今天怎样收拾你!” “喂!别、我是来送东西的!”头戴面具的孩童好不容易才挣脱了柳霜的“五指山”。 柳霜也没多少期待:“我不稀罕你送来的东西。” 白皙小手把悟空面具往上一推,嘴巴露出淘气的乳齿,一双水润的大眼睛笑得天真无邪:“婆子,这是我哥送给你的。” “谁是你哥?” “我不告诉你,反正你会猜到的。”孩童嬉皮笑脸的把面具递到柳霜手上。 桃红小嘴笑得无比灿烂,严欢说:“这是猪八戒,跟你很像。”语罢,立即屁股扭扭,上书斋去。 接过面具的柳霜向孩童投下不屑的眼神后,然后把脸具仔细一看,这才发现,那个胖嘟嘟的面具底下藏着一束熟悉的红线。 柳霜虽感到莫名其妙,最终还是把面具和红线皆藏于布袋中。 严欢走后,她也只好安然坐回摊子,谁料这一坐,椅子却忽然往后一移、圆润的屁股立马直接坐到地上去! “哎呀...”柳霜狼狈站起,却见摊前站着个风华正茂的翩翩公子。 严烨暗中收起掌风、冷笑两声:“姑娘算术了得,为何算不出今天会遭此一劫?” 第五章 傲娇的人也会抢东西 “姑娘算术了得,为何算不出今天会遭此一劫?” 柳霜倒也不傻,摸摸屁股坐回原位:“你戏弄我!” 严烨两手环在身后,薄唇轻扬:“姑娘刚才欺负舍弟,这只不过是回个礼罢。” 柳霜这才知道那个老是来骗吃骗喝的小煞星原来是严烨的弟弟,心里无名火起:“我说你这个人怎么就没心没肝?我救了你还不知感恩。” “有道是:受恩莫忘,施恩莫念。姑娘口里说着天机,心里却惦记着严某那些银子,不妥不妥。" “你是行军打仗的人,满脑子都是心机计谋,我说不过你。" 严烨一掀下袍,与柳霜对视而坐:“行军打仗,若不智取,又怎能保家卫国?若不心存善念,又怎能广招有识之士?" “我也不是有识之士,你不是找我报恩的话,那便请回吧,爹爹说过,我不该与朝廷中人有过半点瓜葛。" “偏见。" “严大人,小女子只想溷口饭吃,你若想找个听书人,便去茶馆说书去吧。" 严烨从怀里拿出二百两银票:“姑娘见笑,嘴巴一时没管住,无论如何,严某也曾受姑娘恩惠,这是一点心意。” 他本想递给柳霜,却又停在手中:“回答三道问题,银票是你的。” “好吧,我也无须跟银两过不去,”柳霜把竹筒放到桌上:“公子是要择日娶妻还是问前途吉凶?” 墨眸注视眼前竹筒片刻:“果真是你...” “你说甚么?” “无事,这银票送你了。”严烨站起来,柔和日光洒落在俊美绝伦的脸,更显得高深莫测。 忽然,马蹄声一响,一匹纯黑骏驱从大街上快速驰骋,马驱上坐着个身穿玄黑行衣的少年。 唐百木看见严烨,便缰绳一拉、利落下马,然后在他耳边低声私语。 严烨闻声,剑眉一皱,又向柳霜问道:“姑娘堪称算术了得,未知姑娘可曾以占卦寻人?” 唐百木目光一移,便向柳霜点头微笑,然后站在一旁。 柳霜说:“公子不是说过人定胜天么?为何现在又要问天寻人?” 严烨目光移至竹筒,保持冷静的道:“不瞒你说,我们的军师不见了。” 唐百木难以置信地看着严烨,却又不敢无礼插话! 若是此话落入耳目当中必然牵起干戈,可是向来办事谨慎的公子怎么会如此煳涂地把军中重要情报说给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子,难道公子的脑子给砸坏了么? 柳霜无视唐百木那诡异的目光,摇着竹筒,然后打开木盖递给严烨:“老规矩。” 严烨把抽完的籤交给柳霜,清丽的目光看过竹籤,认真道:“在皇城。” 清澈的墨眸蓦然一怔,一双威震天下的目光悄然落在小小的竹筒之上:“姑娘愿意跟严某输赌么?” 柳霜把竹筒的盖子合上,道:“赌甚么?” “军师的下落。” “赌注是甚么?” 雅致的薄唇轻轻一扬,把竹筒连同盖子拿在手中,断言道:“它。” “不!它是爹爹留给我的东西!日后我还要拿着它找人呢!快还给我!”柳霜立即把竹筒夺回、可惜不成功! “姑娘不是说过成事在天么?若真能依姑娘所说的便能找回军师,严某自当归还此物。”语罢,利索地跨上马鞍、疾马而去。 “喂!疯子!别闹!” 可惜马蹄声早已随风而去。 火力十足的眉眼霎时瞪得老大,吓得唐百木扬了个彊硬的微笑:“呃...我们家公子其实挺会跑的,呵呵...”语罢,轻盈身子一跃,快速使展唐家轻功,向着严烨策马狂奔的方向离去,临走前还回了个不解的眼神,再看柳霜一眼。 奇怪,那个竹筒...好像哪裡见过... 严烨骑着纯黑的骏驱从城内各处跑了几圈,结果当真如他所料,满城的赌坊皆是关着大门,就连隻蚊子也飞不进去。 马背上的男子望着眼前的赌坊,蓦然一笑... 细碎的枝叶随风摇曳,风光旖旎。 古雅的书斋外,是一片宽大的空地,上完早课的严欢蹲在地上与一头小狗耍玩。 忽然,几块尖锐的石子正正打在小狗的伤口上,血迹斑斑的右腿惊得发颤,就连站在身旁的严欢也中了几发! 严欢小眉紧皱,被打中的小腿也随即长了几个浓包,吓得胆怯的小狗一拐一拐地躲在严欢脚后,黑黝黝的大眼睛恐惧得不停发抖。 严欢回头一望,眼前站着几个顽劣的稚童,严欢蓦然怒火一轰:“你们有完没完!有种出来单挑!在背后袭击非君子所为!” 带头的顽童拿着被橡皮环绕的树丫:“上回没把旺财的狗腿给烧断,没想到现在却粘上了严神童,旺财当真艳福无边啦。” 此童一语,便引来讥笑声阵阵,气得严欢握拳咬牙,却又不哼句话,抱着呀花转身离去,可是顽童们却没有因此罢休,反而找来更大的石子打在严欢的背上! 一直在旁观察的紫檀正想发暗器击退这群劣童之时,忽然传来一道醇厚却带有威吓的声音:“住手!” 紫檀立即收回暗器静观其变,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说话的男子身上。 那人骑着卢子一摇一晃地走近这群劣童,手中握住一枝绑有胡萝蔔的钓杆,诱得单纯的驴子只懂向着胡萝蔔前进。 严欢仔细一看,那男子头束一髻,插着根普通的木簪,长得一副白淨的皮相。眉清目秀间,是一张冷若冰霜的脸,目光清澈有神。 白玉般的脖子挂着个简朴的木哨,穿着一缕清衫儒衣,背着个残缺不堪、补丁满佈的包袱。 “我还以为是谁呢,原来是个寒酸的儒生!”其中一名衣着光鲜的劣童轻挑的道。 那双精锐的目光微叙,取下木哨大气一吹,清脆的声音一扬,忽然,有一抹清风轻吹而过,其中有一劣童取笑道:“还以为是甚么呢,穷人家就懂这些技俩吓唬本少爷的吗?”然后引来一群哄笑。 那男子依旧八风不动,把杆子扞在肩上,目无表情。 “别理他,我们继续!”带头的劣童正想投下石子,忽然传来雷声,抬起一半的小手忽然一怔。 “有、有老虎呀!” “快跑呀!” 一隻身形臣大的老虎忽然跑上来,吓得那群屁孩泪花直流,四处奔窜! 抱着旺财的严欢却没有因此而恐惧,反而看着老虎乖巧地跑到那名男子脚下,姿势有如娇宠的小狗。 严欢两眼发亮,跑上前与那名男子说话:“老虎哥哥真有本事,严欢就此谢过。” 那男子依旧毫无表情,指着老虎说:“牠是老王。”然后把木哨脱下,挂在严欢颈上:“送你。” 严欢惊讶道:“老虎哥哥是要把老王给我?” 第六章 傲娇的人忽然使诈 严欢惊讶道:“老虎哥哥是要把老王给我?” “不。” 严欢指着哨子问:“为何老虎哥哥送我这个?” 那男子生性寡言,只简单回话:“狐假虎威。” 严欢想了想,笑道:“老虎哥哥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再欺负我,我便拿起木哨,即使不用真的吹出声音,便足以吓退他们?” 那男子点点头,然后带上老王,骑着驴子离开。 严欢带着崇拜的眼神目送逐渐远去的背影:“老虎哥哥,我还没知道你的名字啦!” 远处只简洁回了三个字。 “冷戚戚。” 过了片刻,马蹄声传至耳边,圆大水润的眼睛看着马背上的严烨,立即雀跃地挥动小手迎接:“哥哥是来接欢儿回家的吗?可是还有一堂课才可以回家呢。” 严烨翻身一跳,牵着黑驱走近,俊俏的目光看着严欢颈上木哨,又注意严欢身上有几处似是以石子砸中的灰泥尘迹。 严烨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哥哥是来还欢儿一个公道。” “太好了!”严欢主动抱着严烨,可个儿太矮,只能抱着他的腰身。 大手摸摸严欢的头:“欢儿先回书斋吧,哥哥与紫檀有事商讨。” 待严欢回书斋之时,严烨便牵着黑马与紫檀在书斋外的湖边说话。 时刻暗中保护欢儿的紫檀终于忍不住抱怨:“刚才欢儿被那群不知死活的孩童欺负,紫檀不明白公子为何要把欢儿送到这里。” 严烨叹了口气:“不能把欢儿送到官家私塾。” “紫檀不懂。” “我不想欢儿有把柄落在官人之手,更不想欢儿日后步入仕途。” “可是、”紫檀欲言又止,却又明白严烨的用意,只好把话全都吞在肚子里。 紫檀便漫无目的地跟着严烨走着,直至严烨看到地上足迹,又问:“紫檀,欢儿脖子上的木哨是从哪裡来的?刚才可有个骑着驴子的人来过?” “公子怎会知道?那个儒生叫冷戚戚,懂得以哨子唤来老虎、还教欢儿狐假虎威呢!” “他是咱们严家军的军师,从小在酆城长大,甚少出远门,你自然不认识他。” 他把缰绳交给紫檀:“把马绑在树下,再回到书斋里看戏吧。” 其后,严烨以严欢兄长的身份找了书斋里教书的祝夫子。 他故意隐瞒朝中地位,假称平日在城内做些小生意,然后直接说明来意,狠批祝夫子无能:“只教导孩童读书识字,却不能教出半个贤人子弟,顽蛮野童倒是教了一群,实为昏庸之师。” 年迈半百的祝夫子被骂得毫无颜面,嘴巴下那束半黑不白的鬍子气得微微发抖。 “若是再有孩童胆敢欺负舍弟,为人师表者皆与劣童,如同此桌!” 语罢,严烨一掌把坚硬石桌打得粉碎! 年迈古稀的祝夫子也震惊!没想到严欢的兄长外表文静但劲力非凡,一把 颤抖的嘴巴艰难的咽了咽唾液,快速奔回舍内,问出乱事孩童,再每人仗打三记手板,痛得劣童们眼泪直下三千尺,连笔也提不起馀日。 从此,若是有害群之马走近严欢,便被祝夫子先仗打再问因由。 直到严欢离开皇城后,祝夫子终于鬆了口气,慨叹道:“土匪的子弟当真教不得…” 春意来袭,路上凉风轻吹,落花不经意四散。 严烨从书斋出来,路过市集,叫卖声不断于耳,境像倒也和乐。 “卖扇子~卖耍帅神器喽,公子,买扇子不?” 严烨摇摇头,两手放在背后,潇洒走远。 “卖兔子喽,好可爱的兔子~买个兔子呗~公子,哎、帅哥,买兔子么?” 严烨冷眼一瞄,看着小贩手上的一团毛茸茸、肥嘟嘟的白兔子,心中不由得嫌弃起来:谁会买这种蠢东西。 那小贩笑嘻嘻道:“公子,买来送给心仪的姑娘家,她肯定喜欢!” 墨眸往小白兔的肥肚子里一看:好肥。 “公子有所不知,这可是表白神器啊~城里城外的姑娘家都喜欢得要命了呢~" “......" “公子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一个笼子!” 严烨忽然伸手接住肥兔兔:“多少钱?” “不贵不贵,十两银子! 他把胖物举高:“这东西看上去这么蠢,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通红眼睛顿时发狠,细白乳齿恨得发颤,像是听得懂人语! 俊朗眉宇一挑,嘴边腹黑一笑:“很好,原来只是看着蠢,心里倒也不傻。” 修长大手把兔子锁在笼里,又道:“她若是不喜欢,我便把你吃掉,倒也不亏。” 可怜的小爪子无辜地捉着笼子,心里落泪:帅哥,别吃兔兔...兔兔这么口爱.. 清早,天边晨暮初现。 皇城的天空上依旧风光旖旎、苍穹碧丽。 回想起被严烨拿走竹筒已隔三日之久,柳霜再也奈不住性子,决定用抢的也要取回宝贝竹筒,于是怒气冲冲的跑到严府门外,守在门外的侍从看着柳霜以薄纱矇脸,生怕是别有用心的人胡乱闹事,便一再阻拦。 刚巧出门办事的唐百木看见,便对守门侍从吩咐:“她是公子的朋友,休得无礼。” 侍从们听唐百木一语,便纷纷退下,不敢挡路。 “我记得你,你是...甚么白目!” 唐百木无奈纠正:“唐百木,百万的百,木头的木!” 她呢喃道:“真奇怪,又白目又木头。” 面对眼前的奇女子,唐百木消极说:“叫我木木,容易记。” “好的,木木,你家公子甚么时候才还我竹筒?若是你们那个军师死连渣崩倒、烂禾得猪童事伯事…” 还没让她说完,唐百木大手一掩柳霜的嘴巴处,然后迅速拉走她,确认远处无人才低声说话:“这可是军事机密,不能胡闹。” 柳霜继续她刚才未完的话,一双水灵的眼睛充斥不满:“我跟你说、你们那个军师十年找不到、那我的竹筒是不是不用还了呢?” 唐百木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膛回答:“放心,我们已经查出军师身在何处,我出这躺门就是为了接军师回来。” 灵动的眼睛不经意地注意到唐百木身后牆壁,便灵机一触,笑意盈盈地打发唐百木:“那好吧,我现在就回去静候佳音,告辞啦。” 第七章 傲娇的人竟然會買表白神器 严欢惊讶道:“老虎哥哥是要把老王给我?” “不。” 严欢指着哨子问:“为何老虎哥哥送我这个?” 那男子生性寡言,只简单回话:“狐假虎威。” 严欢想了想,笑道:“老虎哥哥的意思是,如果他们再欺负我,我便拿起木哨,即使不用真的吹出声音,便足以吓退他们?” 那男子点点头,然后带上老王,骑着驴子离开。 严欢带着崇拜的眼神目送逐渐远去的背影:“老虎哥哥,我还没知道你的名字啦!” 远处只简洁回了三个字。 “冷戚戚。” 过了片刻,马蹄声传至耳边,圆大水润的眼睛看着马背上的严烨,立即雀跃地挥动小手迎接:“哥哥是来接欢儿回家的吗?可是还有一堂课才可以回家呢。” 严烨翻身一跳,牵着黑驱走近,俊俏的目光看着严欢颈上木哨,又注意严欢身上有几处似是以石子砸中的灰泥尘迹。 严烨眼中怒意一闪而过:“哥哥是来还欢儿一个公道。” “太好了!”严欢主动抱着严烨,可个儿太矮,只能抱着他的腰身。 大手摸摸严欢的头:“欢儿先回书斋吧,哥哥与紫檀有事商讨。” 待严欢回书斋之时,严烨便牵着黑马与紫檀在书斋外的湖边说话。 时刻暗中保护欢儿的紫檀终于忍不住抱怨:“刚才欢儿被那群不知死活的孩童欺负,紫檀不明白公子为何要把欢儿送到这里。” 严烨叹了口气:“不能把欢儿送到官家私塾。” “紫檀不懂。” “我不想欢儿有把柄落在官人之手,更不想欢儿日后步入仕途。” “可是、”紫檀欲言又止,却又明白严烨的用意,只好把话全都吞在肚子里。 紫檀便漫无目的地跟着严烨走着,直至严烨看到地上足迹,又问:“紫檀,欢儿脖子上的木哨是从哪裡来的?刚才可有个骑着驴子的人来过?” “公子怎会知道?那个儒生叫冷戚戚,懂得以哨子唤来老虎、还教欢儿狐假虎威呢!” “他是咱们严家军的军师,从小在酆城长大,甚少出远门,你自然不认识他。” 他把缰绳交给紫檀:“把马绑在树下,再回到书斋里看戏吧。” 其后,严烨以严欢兄长的身份找了书斋里教书的祝夫子。 他故意隐瞒朝中地位,假称平日在城内做些小生意,然后直接说明来意,狠批祝夫子无能:“只教导孩童读书识字,却不能教出半个贤人子弟,顽蛮野童倒是教了一群,实为昏庸之师。” 年迈半百的祝夫子被骂得毫无颜面,嘴巴下那束半黑不白的鬍子气得微微发抖。 “若是再有孩童胆敢欺负舍弟,为人师表者皆与劣童,如同此桌!” 语罢,严烨一掌把坚硬石桌打得粉碎! 年迈古稀的祝夫子也震惊!没想到严欢的兄长外表文静但劲力非凡,一把 颤抖的嘴巴艰难的咽了咽唾液,快速奔回舍内,问出乱事孩童,再每人仗打三记手板,痛得劣童们眼泪直下三千尺,连笔也提不起馀日。 从此,若是有害群之马走近严欢,便被祝夫子先仗打再问因由。 直到严欢离开皇城后,祝夫子终于鬆了口气,慨叹道:“土匪的子弟当真教不得…” 春意来袭,路上凉风轻吹,落花不经意四散。 严烨从书斋出来,路过市集,叫卖声不断于耳,境像倒也和乐。 “卖扇子~卖耍帅神器喽,公子,买扇子不?” 严烨摇摇头,两手放在背后,潇洒走远。 “卖兔子喽,好可爱的兔子~买个兔子呗~公子,哎、帅哥,买兔子么?” 严烨冷眼一瞄,看着小贩手上的一团毛茸茸、肥嘟嘟的白兔子,心中不由得嫌弃起来:谁会买这种蠢东西。 那小贩笑嘻嘻道:“公子,买来送给心仪的姑娘家,她肯定喜欢!” 墨眸往小白兔的肥肚子里一看:好肥。 “公子有所不知,这可是表白神器啊~城里城外的姑娘家都喜欢得要命了呢~" “......" “公子若是喜欢,我再送你一个笼子!” 严烨忽然伸手接住肥兔兔:“多少钱?” “不贵不贵,十两银子! 他把胖物举高:“这东西看上去这么蠢,也不知她会不会喜欢。” 通红眼睛顿时发狠,细白乳齿恨得发颤,像是听得懂人语! 俊朗眉宇一挑,嘴边腹黑一笑:“很好,原来只是看着蠢,心里倒也不傻。” 修长大手把兔子锁在笼里,又道:“她若是不喜欢,我便把你吃掉,倒也不亏。” 可怜的小爪子无辜地捉着笼子,心里落泪:帅哥,别吃兔兔...兔兔这么口爱.. 清早,天边晨暮初现。 皇城的天空上依旧风光旖旎、苍穹碧丽。 回想起被严烨拿走竹筒已隔三日之久,柳霜再也奈不住性子,决定用抢的也要取回宝贝竹筒,于是怒气冲冲的跑到严府门外,守在门外的侍从看着柳霜以薄纱矇脸,生怕是别有用心的人胡乱闹事,便一再阻拦。 刚巧出门办事的唐百木看见,便对守门侍从吩咐:“她是公子的朋友,休得无礼。” 侍从们听唐百木一语,便纷纷退下,不敢挡路。 “我记得你,你是...甚么白目!” 唐百木无奈纠正:“唐百木,百万的百,木头的木!” 她呢喃道:“真奇怪,又白目又木头。” 面对眼前的奇女子,唐百木消极说:“叫我木木,容易记。” “好的,木木,你家公子甚么时候才还我竹筒?若是你们那个军师死连渣崩倒、烂禾得猪童事伯事…” 还没让她说完,唐百木大手一掩柳霜的嘴巴处,然后迅速拉走她,确认远处无人才低声说话:“这可是军事机密,不能胡闹。” 柳霜继续她刚才未完的话,一双水灵的眼睛充斥不满:“我跟你说、你们那个军师十年找不到、那我的竹筒是不是不用还了呢?” 唐百木胸有成竹地拍拍胸膛回答:“放心,我们大慨知道军师身在何处,只是咱们的军师比较随心所欲,至于他回不回来,还得要他心甘情愿。” 灵动的眼睛不经意地注意到唐百木身后牆壁,于是灵机一触,笑意盈盈地打发唐百木:“那好吧,本姑娘现在就回去静候你们的佳音,告辞啦。” 第八章 傲娇的人吐糟了. “你终于来了。” “......"柳霜一张脸红得出血似的控诉:“那你干嘛亲我!” “你吵。” “你脑子有问题啊!我还没同意呢!” 俊美嘴角一勾:“走,吃麵去。” “喂、严烨!有你这样的么!你干嘛吃我豆腐!!!”还没等柳霜反应过来,严烨早已拉了她出门。 热闹非常的街道上,严烨带她去到一处扑实的小摊,叫了两碗阳春麵。 不一会儿,小二捧着两碗热腾腾的麵出来,柳霜闻了闻:“好香啊。” 严烨把筷子给她:“吃吧。” “别以为请我吃麵便可把刚才的事一笔勾消!哎、好吃好吃...”柳霜肚子一饿,高兴接过筷子,严烨倒是安静的坐在她前面,两手托着下巴,看着她不顾一切的大快朵颐。 “傻子。” “你说甚么???”柳霜眼里发狠,嘴里塞满麵条,十足一隻正要发疯的苍鼠,而且...是个母的。 严烨抬头望天:“没甚么。” 吃麵的声音频频从她嘴里发出,严烨也未曾动过自己的筷子。 “你是猪吗?”他蓦然道。 柳霜也不跟他计较:“你不也是同类?” 墨眸直勾勾凝视她:“我寻了你五年。” 柳霜拿在手里的筷子一停:“为何要寻我?” “因为你是柳家唯一血脉。”严烨不假思索道。 柳霜拿在手里的筷子一停:“为何要寻我?” 严烨不假思索道:“因为你是柳家的唯一血脉。” 柳霜也没太大反应,只缓缓道:“最近,我遇上了一个紫衣道长,是他叫我回皇城。" “素未相识之人,你也敢信?” “若能找到爹爹的死因,即便是刀山火海,我也会去。" “你不怕是个阴谋?” “我想来想去,也觉得爹爹的死...并不是像外面这般传言,后来我卜了一卦,卦象说,要从根源里找,所谓:能医者不能自医,算术也是如此,于是,我又忍不住跑到天机阁的人,是谷先生叫我回来。” “柳大叔因大义而战死沙场,并无隐情。”严烨把筷子提起,低头吃麵。 “但愿…如此。” “柳大叔临终前把你託付予我。” “我与你素不相识,你也无须履行当初跟爹爹的约定。” 还装! 严烨手里筷子一紧,也没拆穿她,只低着头:“吃麵。” 后来,当柳霜再次踏足严家时,刚巧碰见唐百木,于是问他,将军府守备森严,为何不补上那个狗洞,唐百木听了,便笑了两声:“那是用来坑笨贼的。” 柳霜听后,忽然笑得牵强... 炉里薄烟淼淼而昇,雅正的书房内,严烨在案上作画,忽然闻声,见唐百木前来。 严烨把笔尖在纸上一画,成了高山大地:“何事?” 行衣少年俯首,手里平放一份文书。 “回公子,这是与冯贵成向来有书信来往的官员名单。” 墨眸只专注手里笔墨:“我回头再看。” “冯贵成的案子已被刑部审了,说要把冯贵成一家满门抄斩,陛下允了。” 纸上山水被他一笔一勾,逐渐形成,栩栩如生的景象与磅礡之势相互交融,深邃的眸子仍不起平点波澜:“何时行刑?” “五日后,辰时,皇城北门。” 正在作画的眉宇一皱:“满门抄斩,未免过于苛刻。” “属下打听了,这是陛下的意思。” “祸不及妻儿。” “朝廷文书已经发了下去。” 严烨把唐百木送来的名单一看:“这里面也有几个刑部大臣的名字。” 唐百木直言:“他们为了自保,也没人敢为冯家求情。” “冯贵成...可有儿女?” “一子一女,长子刚满二十,可是论名声,次女比较出众,不过才十七八岁,便成了皇城里数一数二的美人儿。” 严烨说:“把他俩救了吧。” “难道公子想英雄救美,顺带连她老哥也救了,好让她对公子死心塌地?” 了无情感的脸一沉,一双细长的杏眼刹时寒光涌现:“扣俸钱十两。” “公子仁厚,一定是为了想冯家留一点血脉才会如此安排!!!” 凉薄的嘴巴不忘提醒道:“记得,莫要留下痕迹。” “遵命!!!” 唐百木退了下来,把门一开,见柳霜连人带滚的向前一倒! 唐百木无奈摇头:“姑娘,你找公子有事?” 柳霜拍拍身上尘土:“对呀,刚好路过,便看看你们在干嘛,嘿嘿嘿...” 严烨也不傻:“她不是路过,只是想来偷卦籤摆了。” 第九章 傲娇的人也会会送东西. 唐百木退了下来,把门一开,见柳霜连人带滚的向前一倒! 唐百木无奈摇头:“姑娘,你找公子有事?” 柳霜拍拍身上尘土:“对呀,刚好路过,便看看你们在干嘛,嘿嘿嘿...” 严烨也不傻:“她不是路过,只是想来偷卦籤摆了。” 柳霜傻傻一笑:“将军大人威武,甚麽都逃不出你的狗眼,呃...是虎眼、虎眼...哈哈哈...” 这下唐百木也傻了:“这...” 严烨把名单一掀,目光只停在一处,口里不温不火道:“你退下吧。” 柳霜与唐百木同时机警昂首:“是!” 冰冷目光与柳霜对视:“你,留下。” 唐百木迅速逃离,手脚犹如雷电般快速把门锁上!只剩下严烨和柳霜二人... 柳霜左右回顾,只得严烨与她孤男寡女,便一时心虚起来:“呃...” 严烨把笔墨搁在旁边,重複她的话:“呃呃呃,呃甚麽?” “那个..卦籤何时还我?” “待时机成熟之时,我便会还你。” “那...我走了!拜拜!” “站住。” 柳霜立马装作聋子,赶快出门!没想到却被唐百木锁住!!她使劲推门,实在是开不了,便发力伸腿一踹! 门,仍是无坚不摧。 “哇...痛痛痛!!!”她抱着脚尖大吼! 严烨却冷静非常:“过来,我有东西给你。” 柳霜见他向自己招手的动作,犹如一隻奸猾至极的狐狸向猎物抛出利诱! “不用了不用了,贪嗔痴地狱三条根...我...还是跳窗出去好了...” 严烨从案下的笼子里拿出一隻肥大兔子,放在她的手心:“这个,送你。” 柳霜的少女心瞬间激发:“哇...好可爱啊!!!” 冰冷脸庞一愣:“表白神器,果然名不虚传。” “你说甚麽?”柳霜抱起圆滚滚的兔子,也没在意他说了甚麽。 他装作若无其事:“没甚麽。” 小手戳了戳肥兔兔的脸,爱不释手道:“你从哪买的?” “捡的。” “捡到宝了啊,街上都卖三两多呢。” 俊朗脸孔瞬间一沉:我买贵了... 一天,柳霜抱着兔子在院子坐着,严欢刚好瞧见,便跑上前:“婆子,这兔子哪来的?” 柳霜动动肥兔子的小爪牙向严欢招手:“你哥在路上捡到的,怎麽样,可爱不?” 严欢神情一亮,微胖小手忍不住顺着软绵绵的兔毛摸了摸:“我哥这么冷血,怎麽看也不像会捡兔子的人呐。” “他不只冷血,而且还非常好色!” 柳霜记起严烨和唐百木的对话,说是要救皇城里的小美人,心里却莫名来气:哼,男人都一个样! “我哥长得这么帅,喜欢美女也是情理之内呀。” 柳霜咬咬牙:“不就是现在脸蛋好看罢了,百年之后不也一样?好色之徒!好色之徒!!!” “婆子,你别这样说我哥,我哥要是生起气起来,会吃人的!” 肥兔子倒是动动长耳朵控诉:他还说要吃我咧!! “咦,婆子你看,这兔子狂摇耳朵,是饿了吗?” “不会呀,刚刚才喂了一根胡萝蔔啊。” 矮矮胖胖的小身子樽下来,与柳霜一同坐着:“婆子,你喜欢我哥吗?” 柳霜正气在头上:“不喜欢!” “朝里朝外,喜欢我哥的姑娘多得去呢~你怎麽会不喜欢我哥了呢?” “那你觉得,甚麽叫做喜欢?” “嗯...喜欢...应该就像兔子喜欢胡萝蔔一样!” “你这比喻倒是不错。哎、问你个问题,你知道你哥把我的卦籤放哪了吗?他会不会藏在书房?” 小严欢摇摇头:“书房里只有兵书古藉。” “那...会不会藏在寝室里?” 孩童眨眨黑白分明的眼睛:“我想想啊,自从你来了之后,我哥榻上的确多了一个木盒子。” “是卦籤吗?” “不知道呀。” “你说,我去偷回自己的东西,也没有不对吧?” 严欢倒是委屈巴巴的道:“可是,那个卦籤是我哥做的啊!” “他给了我爹,那便是我的啊!更何况,那竹筒跟卦籤都是我爹留给我的东西,它...是我的命...”抱着兔子的手一颤,美眸不经意略过一丝惆怅。 夜深,月黑风高。 严烨吹熄案上蜡烛,早早便睡了。 柳霜趁屋外没有守卫,便从窗户偷偷熘进去。 向来粗枝大叶的女子就连呼吸也变得小心,轻手轻脚的走到严烨床前,果真发现一个木盒子放在严烨枕头旁边! 这严烨那麽小心眼儿,人睡着也非得把这个木盒子放在里面,看来小煞星想得没错,这盒子里头一定是卦籤! 柳霜把阔䄂卷起,然后闭着气,就连五观都在小心翼翼的管理脸部表情:拜託...别发出声音啊... 颤抖的玉臂努力伸长!奇蹟地跨过正在入睡的男子! 指尖拼命一捉!正当她快要碰到盒子之时!却被一鼓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压,反之被扑到床上... 第十章 傲娇的人被跟踪了. 颤抖的玉臂努力伸长!奇蹟地跨过正在入睡的男子! 指尖拼命一捉!正当她快要碰到盒子之时!却被一鼓不知从何而来的力气一压,反之被扑到床上! “小偷。” 一双俊俏不羁的目光凝视着她! “我我我...严烨...你你你这样...于礼不合!于礼不合!!!” 俊脸渐渐凑近她,就连他的气息,都一点一滴地散落在慌张的神情里:“就你那笨手笨脚的,也想来我这儿偷东西?” “你这意思...莫非你一早便知道我要来?!!” 剑眉自信一挑:“不然我屋外的守卫怎么会不见了?” “你跟小煞星一同计算我!!!” “啧,这屋子里也不只有你跟欢儿,就你那脑袋,吃多少补品也变不了聪明。” 柳霜把䄂子乱挥:“放了我!!” “不放。”严烨得寸进尺,强而有力的臂弯把人锁在怀里。 “救救救命啊!!!” 俊朗眉宇一皱:“我讨厌嘈吵。” 一双水灵灵的明眸顿时变得乖巧,也不敢轻举妄动!柳霜捂着嘴,生怕他就像上回一样突然亲了自己一口! “嗯,倒是学聪明了。” 严烨把木盒子抢回来:“听说,你不喜欢我。” 危险的气息逐渐逼近,柳霜拼命摇头:“不不不!我可喜欢严大人了呀呀呀...” “既然是喜欢,那便亲我一口吧。”冰冷嘴脸却也脸不红,气不喘的道。 “.......”明丽目光心虚的往上移动,严烨把身子一侧:“瞧瞧你,有你这么大胆的么?” 柳霜趁他不为意,立马从他的身子跨过去! 正跨到一半,严烨迅速把脚一提!柳霜瞬间失了平衡!整个人扑到严烨身上! “.......” “.......” 有句话说得不错,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 柳霜脸红掩面:这回实在...太丢脸了!! “女人,该减肥了。” 柳霜慌忙爬起来拼命逃跑:“我我我可是窈窕淑女!!!” 寂静的寝室内,严烨气定神閒起来。 深邃墨瞬沉思良久,忽然道:“所以...便吸引了我这君子...” 翌日。 将军府来了个太监,说是要给陛下传话。 别致庭院内,唐百木带着胖太监旺二福来到严烨门前。 行衣少年敲了敲门:“公子,旺统领登门拜访。” 严烨见门口透出的两道影子,便使劲咳嗽:“咳咳咳...我这病还没痊癒,还请公公回避。” 唐百木心里暗笑:昨日还龙精虎勐的~今儿莫不是来了个太监,恐怕连老虎都能打死几隻~ 旺二福惊讶问唐百木:“这毒还没好?” 唐百木笃定点头,为了配合严大将军的演出,唐百木也露出了忧心冲冲的表情,眼泪都激动得快要冒出来:“对啊,咱家公子自从暗查冯贵成一案便中了他家的毒,到现在还没好呢!” “那老奴便站在门口传话吧。” “公公请讲。” 语罢,严烨更卖力地咳嗽! 唐百木倒觉得这戏演得有点过了... “陛下说,大人身为朝廷命官,连日来不上早朝,略为...不妥。" “咳咳咳...实在是没法下床,还请公公转告陛下,待末将病痊,自会亲自面圣请罪。" “老奴这就给陛下传话。不过,老奴还是给大人一句忠告,没事就别逛街,免得招人口舌。” 屋里头的人一下子明白旺二福前来的用意:“我总算是知晓公公今日前来的用意了。” 旺二福说:“老奴今日与大人唱的这齣戏,陛下是写戏的人,至于观众,便是那朝堂上的“有心人",毕竟这里不是酆城,大人要是留在皇城,日后务必小心。" 严烨肆无忌惮的把门打开,俊逸容颜不羁一笑:“谢公公提醒。" 老太监见严烨神采奕奕,和蔼笑道:“陛下还说了,大人不喜欢上朝也没关係,只不过韩御史的孙儿刚满百日,这宴会不得不去。" “噢?此话怎讲?" “求陛下为将军大人赐婚的奏子愈来愈多,陛下的意思,是想让大人借此宴会让众臣知难而退。" “有劳公公代为转告陛下,末将定会到韩家赴宴。” “大人还有话要老奴代为传话吗?” “冯贵成一案虽然了结,可我总觉得,他背后的势力还没彻底拔除,比如,为何他家暗室为何会有北漠毒药,那些银子是要送去哪儿,还有...那个奇特的图腾,到底是甚么意思。" 胖太监意外一问:“大人怀疑冯家背后藏着的,并不只是贪赃枉法?" “韩御史,我怀疑他。” “大人为何一口咬定是韩御史?” 康百木却道:“韩御史兴冯贵成每个月都必定有信件来往,公子只是想不通,他俩每天早朝都会见面,若是朋友寒暄,大可光明正大的见面聊天,况且冯贵成因公子揭发而捉,他的同伙必定对公子处处提防,所以这几天,公子都故意在街上閒逛。” 旺二福追问道:“结果怎么样?” 唐百木如实作答:“果真发现有人跟踪公子。幸好公子早一步吩咐属下暗中跟随,而且那些人都是出自韩御史门下。" 旺二福眨眨细小眼睛:“除了韩御史之外,大人还怀疑谁?” “人选倒是有,可都是我个人猜测,并未有过真凭实据。” “大人不防直说,好让老奴回宫復命。” 严烨抿抿唇,道:“这人是谁,得要去问冯贵成。” 旺二福直言:“冯贵成昨晚在牢里上吊死了。" 严烨深思半晌,忽然道:“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断了,唯有从那老狐狸的窝里找答案。" 天空逐渐转阴,柳霜与严欢一同下棋。 严欢落下一子,无聊说:“婆子,你喜欢吃甚么?” 柳霜说:“只要是不用钱的,我都喜欢。” 严欢又问:“那如果有人逼你干些不喜欢的事,你会干吗?” 柳霜两眼刹时亮起雄雄烈焰:“不喜欢就不干,这做人嘛,还是要有高风亮节!” 孩童自然是理解不了:“何谓高风亮节?” “嗯...”她挑挑明亮眉眼:“就是风骨跟傲气,不能因诱惑而改变初衷。” 语音一落,耳边传来一把低沉声音:“女人,跟我一同出去。” 柳霜把头一拧,见严烨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高风亮节刹时涌现:“不去!” 哼,本姑娘岂是你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角色?与你一同外出?我忒! “本将军打算送你一套新衣服,还有胭脂水粉,髮簪头饰甚么的。” 柳霜一听,脑海里容不下高风亮节:“奴婢,不!是贱婢!贱婢现在就与严大爷一同起行!” 严欢嫌弃地瞪了柳霜一眼:说好的风骨呢???